缘起
这段时间在准备离开工作 7 年的公司了。对于一个中年的程序员，要再次步入久违非舒适区，选择未来的路似乎不像以前那么直接与简单了。IT 技术的路好像已经越走越窄了，而离开 IT 这个选项又等于离开一个已经生活 20 年的圈子，投入一个未知的世界。作为一个小时候种过十多年地的真耕学农民，回归是一个选项吗？或者《光輝歲月》这歌中已经回答了：
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，迎接光輝歲月，風雨中抱緊自由。一生經過彷徨的掙扎，自信可改變未來，問誰又能做到？
我不知道 黃家駒 在年轻时，为 曼德拉 填词时，是否已经有足够的经历去理解 “殘留的軀殼” 的意思。但最近听到很多高考的考生唱这首歌时，我只能说，或者 30 年后，他们才能真正理解这段话。
精进
说实话，从 ChatGPT 大流行以来，我技术上钻研的心是不安分的。因为这 20 年来，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所谓的 IT 技术风口在走，或者说是求生。在 AI 出现之前，所有这些 IT 软件各个层面的技术，对于一般程序员来说，只要肯钻研，都是可控、可解释、可理解的。但到了 AI ，就大不同了。如果大家记忆力还好，可以清楚记得，这几年的风口，在微信公众号中的潮流，大概经历过：
- 2010 ~ 2016：分布式高并发、微服务。互联网大风口。
- 2016 ~ 2021：Containerize / Kubernetes。互联网 + DevOps 风口。
- 2021 ~ 2022：互联网大风退却，大型传统企业成了避风港。
- 2022 ~ 至今：ChatGPT / LLM / AI 成为唯一风口。
回想这几个月做了些什么应对未来职场求生？在彷徨中学习 AI 应用知识和实践了一些 RAG POC(proof of concept) 。也了解了一些我感兴趣的网络应用层的 AI 相关基础设施，如 AI Gateway : archgw 与 Envoy AI gateway 。
总的来说，有点未明方向和自我迷失的感觉。 现在的 AI 应用，或者已经开始成熟，包括 Chat 类、Deep Search 类， work flow 类，图/视频生成类。但 AI 相关的基础设施，如程序框架与中间件，仍处于初期发展阶段。这个萌芽状态有点像当年 DevOps 分布式云管理平台初期 Kubernetes vs Mesos 的状态。中间件本身在商业上的价值还未能很好体现。
自家寶藏
我一直偏爱 System Programming 。在经过上面的一些摸索，发现现在 System Programming 已经离上面的 “风口” 越来越远了。Kubernetes/Istio 玩 low level 的技术是深度应用，甚至过度应用的。但上面的 “风口” ，基本只在 “Control Plane” 上雕花了，“Data Plane” 基本就是简单应用了。这没什么不好，也可能是技术在商业应用上必然的一个发展方向。但如果我走这个方向，大概要放下一些兴趣了。之前积累下来的 System Programming 寶藏，也大都用不上了。
我之前花了几年时间，在实践经验基础上，写了两本未完成的书： 《Istio & Envoy 内幕》 与 《面向技术宅的 JVM 内幕（草稿）》 。其实在计划写书时，就已经选择了自己的方向了。这些东西的积累，才是 “自家寶藏” 。
以前的业余时间，我会花比较多时间在技术新闻和时事新闻上。但经过 最长的 4 月天 后，我花在文字禪理上的时间比较多。接触到一些意理，觉得还是比较受用的。分享如下。
《聖嚴說禪》 - 自家寶藏 中有一个有趣的说法：
聖嚴法师：「自家寶藏」是馬祖禪師和其弟子慧海禪師之間的對話。慧海去見馬祖時，馬祖問他：「你來這裡做什麼？」慧海說他要參方學道，希望求得佛法的寶藏。馬祖說：「你沒有顧好自己家裡的寶藏，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有寶藏，只是東奔西跑向外亂找。其實到哪兒找都沒有你自己那個寶藏來得寶貴，真正的寶藏在你自己家裡。」
以下同为引文：
一般人認為求道或求法是向高僧請益、向西天取經，在中國歷史上也的確有好多高僧從中國到印度求法。此外，在觀念上有所謂「傳法」，似乎是說一代一代有東西可傳，好比父母有家產要遺留給子孫。也有人認為皈依三寶、接受佛法、受戒等也有東西可以傳。這些都是似是而非的觀念。從禪的角度看，「法」不是口口相傳的，不是以手傳手的，不是師徒授受的，不是用任何語言文字或物質的象徵做為傳法的內容的。真正的、最高的佛法是不可思不可議，亦即不能用語言文字來思考推敲。既然如此，心外不可能還有任何東西。老師和弟子如果都是過來人的話，只需一個會心的表示，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傳授。所謂「心心相印」，也就是老師的智慧與弟子的智慧彼此相通，可以用任何一句話，任何一個表情，任何一個動作來傳遞消息，繼而證明弟子真正發現了自己的寶藏。
這個寶藏就是「明心見性」，從煩惱的心變成智慧的心，這叫「明心」；「見性」是見到不動的、不變的佛性。既然不動不變，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加以衡量，那是可以意會而不能言宣的。一旦開悟就是發現了自己的寶藏。一般人在平常生活中如果一味地向外追求資源或幫助，就無法真正滿足自己，真正解決問題。唯有回過頭來反求諸己，即所謂「自助而人助，人助而天助」，先肯定自己，別人才會肯定你，對你有信心。否則若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，一定不會被別人肯定。不過，所謂自我肯定不是自大、虛矯，而是如實踏實。
故事原文：
大珠（慧海）初參祖（馬祖道一）。祖問曰。從何處來。曰越州大雲寺來。祖曰。來此擬須何事。曰來求佛法。祖曰。自家寶藏不顧。拋家散走作什麼。我這裏。一物也無。求甚麼佛法。珠遂禮拜。問曰。阿那箇。是慧海自家寶藏。祖曰。即今問我者。是汝寶藏。一切具足。更無欠少。使用自在。何假向外求覓。珠於言下。自識本心。不由知覺。踊躍禮謝。師事六載。後歸。自撰頓悟入道要門論一卷。祖見之。告眾云。越州有大珠。圓明光透自在。無遮障處也。
而平常不过的旧技术，如果还有实用，其实也可以成为 “道”。想想，茶只要有人喝，就有“茶道”。花只要有人赏，就有“花道”。在有用的旧事上精进，也是一种修行：
六祖惠能在黃梅五祖弘忍座下時，他的修行就是砍柴、樁米。
—— 参见 《聖嚴法師教默照禪》
唐朝的襌宗六祖惠能大師，未出家前，是一位砍柴的樵夫，進入寺院之後，則在廚房做苦力，開悟得法後，他還在獵人的隊伍中看網，從惠能大師的傳記裏，看不到他在何時打坐過，因此，中國禪宗流行著兩句話：「修行不在腿，說法不在嘴。」意思是說，修行不只是在盤腿，說法也不光是用嘴巴，而是要以行動來實踐，才能受用，才能感動人。真正的襌修，是在於使得自己的心，能夠明朗、穩定、有智慧。
—— 参见《放鬆身心 體驗生命-聖嚴師父》
结语
人们时常说，某某家里有矿，所以可以不工作或从事工作不计收获。但这里说的 “寶藏”，不是指这个 “矿” 。或者，IT 技术的 “寶藏” 大概比较短命。 有的 “寶藏” 过几年就变成 “文物”（想想 Java EE，Windows CE，Java Applet， Active X）。但也有的东西比较 “长寿”：c/c++/Java / *nix 操作系统原理 / 网络原理 / 网络中间件如 Nginx / 软件工程 / 分布式架构设计原则 / 人与人良好合作之道 /等等。
希望读者都能找到自己的 “IT 长寿寶藏” 。
